粗布衣散文

　　一身粗布衣，一双粗布鞋。坑坑洼洼的千年小巷响着车子咕咕咚咚的呻吟和喘息。听凭那流年的秋风在耳畔吟唱。这是五十几年前的故事。一个凄苦的少年形象，就像卖火柴的女孩，久久埋藏在我的记忆里，不肯离去。

　　他孤独的推着简易不能再简易的车子。车子是由几根树棍扎起的，下边放上一副车轱辘，俨然是一个成人玩具。那上面堆满了近百把笤帚。他失望的望了望将要落下去的夕阳，轻轻的叹了口气。夜幕悄悄的爬满了古老的街巷。也许，今晚他将要自己度过。爹去水冶西的山里拉煤，把他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留下来百多把笤帚，这就是派给他的任务，也是他的使命。因为，家里不但靠他爷俩拉回煤来过冬，还需要把笤帚买了好卖红薯干当口粮。爹也许明天回来，说好的红旗车马店见面，不见不散。店里的老伯伯很待见他，临出门，还向他树起大拇指。

　　微黄的街灯一盏又一盏的眨巴着眼睛，临近买杂货的老伯伯已经收了摊儿。路上匆匆的行人头都不扭，好像根本没有他这个瘦弱的孩子一样。风悄悄的掀起他的衣襟。他打了个寒颤，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咸咸的。和爹说好不哭的，怎么啦？。饭铺的香味在旁晚飘荡，他饿了。他把脏兮兮的手伸进口袋，那里装着一天的收获。他一张一张掏出来，一角一元的从这只手放到那只手，警惕的眼睛看着过往的行人。爹嘱咐过，财不露白，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天上看不到星星，不知道是阴还是晴。明亮的街灯把夜空照亮，不像乡下那样满天星斗闪烁。他没有胆量走进黑暗的小巷，尽管小便把他憋得打了几个寒战。他更不敢离开车子，生怕坏人抢了他的东西。他呢喃着自语：我是男子汉，不是卖火柴的女孩！我坚强，我不怕。

　　他把散落在地上的笤帚收拾到车子上，看了看路上的行人。谁也没有照顾他的意思。他有点绝望。看来，今天就这样了。他觉得辜负了爹的希望。他已经十三岁了，完小毕业。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大得多了去了。我太无用了！爹交给的任务没有完成，他默默的为自己惋惜。

　　他无奈的推着简易的车子，踉踉跄跄向车马店方向走去。街上的路灯更加明亮，照着他瘦弱的身子，长长的影子斜射在马路上，合着夜色，朦朦胧胧，直到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