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葱，生命的惊喜
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物。
正值阳春三月，花园树丛背阴不足一平方米的空地里，去年种的熊葱已经长到10公分高。德国今年春来晚，去年这个时候，熊葱已经上了餐桌。但今年的熊葱地上，还在落寞萧杀中，或早或晚，熊葱是花园里第一个报春的野菜。
轻轻拨开熊葱周围的落叶和泥土，发现又有数不清的小绿芽钻了出来。去年春天，德国邻居拎给我三坨带着泥土的熊葱，一坨估计七八棵的样子。就这样，熊葱从此迁居、扎根、繁衍到小菜园。采摘三四次新叶后，熊葱的生长期就过去了，葱茎慢慢变软、变黄、腐烂，在奉献数不清的熊葱籽后，一个个静静地、慢慢地倒下去，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落败的景象让人有些失落，不忍见它这么快就匆匆老去，对它恋恋不舍。来年还会再见吗？
通常，蔬菜野菜结籽后我会晒干收藏，以备来年播种，比如韭菜、德国大葱等。这熊葱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又是不惧寒冷的野菜，熊葱结籽后，就没有收集起来，而是直接播撒在现有熊葱周围，在葱籽上面覆盖了一层薄土和一些树叶。来年是死是活，全然不在意。
去年三坨熊葱，今年就变成了一簇簇、一片片鲜嫩、水灵的新绿，带来生命的惊喜。
熊葱，丰富青黄不接时节的餐桌
因为普通、易得，又不需要太多看管、浇水，熊葱的生命力旺盛，其味道和中国韭菜相似，所以很多华人称之为野韭菜。不同的是，熊葱一年只有一茬，不像中国韭菜可以不断收割。
熊葱只有3月、4月是生长旺盛、成熟的月份，4月底5月初就会开花结子，采摘季节最好在其花期以前，之后熊葱会变得有些发苦，鲜美的味道不再。想吃熊葱馅包子、饺子、盒子，就得抓紧，过了这个时间段想再吃就得等到来年。
德国的蔬菜品种原本就少，4月份还有点青黄不接、缺菜，超市里的蔬菜还是有点贵，基本上一公斤都在1欧元以上。自己种的蔬菜还没长起来，也只有熊葱可以放开胃口可劲儿吃。熊葱在德国虽然属于野菜的范畴，但其身价不低。超市里的熊葱100克要1.5欧元，相对于12元人民币。那么一小把一只手就可以攥过来的熊葱，估计可以包七八个饺子，还不够逗馋虫的呢。
自家院子里的熊葱还不够规模，采摘三五次熊葱就变得像秃尾巴鹌鹑，参差不齐，没得摘了，于是就惦记上德国邻居家大园子里的熊葱。邻居家的花园大概1000平方米，到处长满了嫩绿的熊葱。熊葱虽然多，但邻居和大多数德国人一样并不经常食用，即使吃，方法也很简单，只是把熊葱作为调味料，比如，将熊葱末撒在煮好的土豆或者土豆泥上，或制作熊葱酱等。就这“三板斧”，等到熊葱老了也吃不完呐。这么多鲜嫩的熊葱来不及吃就老去，岂不辜负了大自然的馈赠？吃，是多数中国人的长项。于是，我提出“帮着”邻居吃熊葱。
吃下顽强的生命力，滋养精神
好东西需要分享，何况是邻居家的熊葱。每一次我请邻居帮忙采摘熊葱，必送给邻居做好的包子、饺子或者馅盒子。你来我往，去年整个4月份都没有消停。隔三差五地包饺子、蒸包子、烙馅盒子，家里的厨房充满熊葱的鲜香气味，这是春天的气息，洋溢着生发的朝气和活力。熊葱进厨房、上餐桌、入中国胃，让我们这些寄居在德国的异乡人恍如身在国内。真难想象，蔬菜品种乏善可陈的德国，如果没有熊葱，拿什么做饺子馅？德国4月天，我的熊葱饺子包子月。
“味道好极了。”熊葱饺子包子馅盒子送给几个邻居品尝后，他们没想到熊葱居然这么好吃，向我要“recipe”。其实，熊葱馅饺子哪里有什么“recipe”，何其简单，无非就是熊葱、猪肉馅或者鸡蛋，其他调料全免，因为“新鲜”就是最好的调味料，即使不常做饺子的华人也能妙手生花。熊葱是大自然在春天的慷慨赠予。熊葱下肚，春天温暖的气息也在身体蔓延，驱散了冬日里积聚的寒气、倦怠和慵懒，人也有了活力。
熊葱在德国境内随处可见，但我惊诧，很多德国人并不认识熊葱，更不用说吃它。不足10公里之外的荷兰境内树林里也有熊葱生长，但不少荷兰人竟不知熊葱为何物。“拍张熊葱照片给我。”荷兰人想知道熊葱长什么样子，让我这个外国人给他们扫扫盲。
德国人、荷兰人对生长在本国土地上的绿色食品——熊葱这么孤陋寡闻，居然让外国人帮他们发扬光大。其实这缘于两国对熊葱的保护。在德国境内，熊葱大多生长于非自然保护区或者自然遗产区域，这些地方采摘不受到保护，有些地方则不允许采摘。在荷兰，也是出于对环境、植物的保护，熊葱一直不允许采摘，只是去年才开始松动。所以也难怪荷兰人对熊葱如此生疏。
入乡随俗。既然生活在这片土地，即使再馋熊葱，采摘前也要看看是否长在自然保护区内。如果家有一方菜地，不妨将野外的熊葱移植在花园。这样，不仅保护了环境，还解了馋，解了乡愁，滋养了中国胃，强健了精神。
熊葱自从成为春天里中国饺子、包子、馅盒子的绝佳馅料，也就被烹进了中国味道，欧洲熊葱加上中式做法，西与东终于有了一点交集。有熊葱陪伴的春天，让我们这些生活在别处的华人多了一点点念想，暖胃也暖了心。不然，德国这片陌生、缺少生机的土地，与你我又有什么关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