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水岸头虎耳草散文

　　“……我昨天就在梦里听到一种顶好听的歌声，又软又缠绵，我像跟了这声音各处飞，飞到对溪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

　　走进《边城》，我们总会被翠翠的这段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梦”言所感动。一个质朴、清纯的花季少女，梦里的故事也会显得如此纯洁。

　　当我们的思绪随着翠翠的感情飘荡在酉水河上的时候，我们总也被碧溪咀诚挚的歌声打动。车路怎样？马路如何？在这里，其实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古老而又美丽的溪水河畔，上演着一幕幕天保对翠翠，翠翠对傩送，天保对傩送以及所有的人彼此之间不掺杂任何尘世污垢的一种清澈见底的故事。

　　就像祖父对翠翠说起她母亲——自己这个既乖巧又强硬的女儿的故事时一样，祖父会自然地讲上一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种歌唱出了你”这样的话。

　　那个可怜母亲的凄美爱情故事，会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哭倦，哭累，哭睡，又哭醒。因为，母亲是和自己一位倾心的军人共同对歌的，结婚不成，他们只能用极端的方式——殉情来结束他们对美好爱情的奢望梦般的追求。

　　是尘世的污垢，还是他们的真情？女儿的父亲也许更本不懂。

　　十年已经过去了。十年前，翠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祖父再次挑起了哺育儿女的重担。不过，这个时候的祖父，心里头更多了一份忧患意识：自己能将这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小生命哺育成人么？或者，在这个年龄悬殊而又特别的家庭里，他能顺利带领外孙女走上她的人生旅途么？这一切，均是个未知数。因此，当女儿在结束年轻生命的一瞬间，老人的心灵已经受到了一次严重的摧残。这样一位饱经风霜雨雪洗礼的老船夫，在未可知的小翠翠的今后人生道路上，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祖父毕竟是个走过很多路的老船夫，对于翠翠的“在月光下坐了一阵，心里却当真愿意听一个人来唱歌”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于是“老船夫把那个芦管竖在嘴边，吹了个长长的曲子，翠翠的心被吹柔了。”

　　其实，老船夫早已经为翠翠的“心事”开始张罗。“借故到城里去送药，探探情形。”而且，还了解到唱歌的傩送二老和哥哥天保之间的“唱歌”故事以后，便直接问翠翠“若当真有谁来在对溪高崖上为你唱歌，你预备怎样”这样的话。

　　多么细心的老人呀！

　　也许，老人此刻心中是既喜又悲，他看着一天天长大的翠翠，心中有种难以表露的感情。如果真的有一天，翠翠走了一条和她母亲相同的路，他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女儿交代？

　　也许，老人有过片刻的犹豫。

　　然而，一切痛楚老人都能把它化为天空的流星，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翠翠能快乐的成长。于是，他把自己听来的傩送二老唱给翠翠的十个歌，又重唱一遍，让自己的孙女去摘取心中的虎耳草。

　　多质朴的老人啊！

　　真不知道，是爱情本身的纯洁，还是酉水边人们灵魂的洁净，那几个“愚夫俗子”真的就这么自自然然地表达着心头的思想，讲述着心头的故事。他们总是用一种最淳朴的方式传达着彼此对对方的“爱”。爷爷对翠翠的亲情，傩送对翠翠的爱情，天保对傩送的手足之情，以及人们彼此之间的乡情和最质朴的感情，全在虎耳草或者因虎耳草引发的故事中被演绎得如此“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这种“人生形式”也正是《边城》所要展示给我们的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

　　然而，当今社会物欲横流，人性扭曲，当真的有那么一天，人们被生活中的烦恼的事情折磨得心力憔悴之时，不妨走进《边城》，沏一杯茶，迎着初升的太阳，沐浴着清晨的凉爽，细细品读其中的“另类”人生形式吧。

　　或许，你会有所收获；为沈从文给我们讲述的，在风光秀丽的湘西水畔相依为命的祖父孙女的故事以及天保傩送翠翠对爱情的追求形式而感动。那时，你一定会深深地感动，并且感知：活着，为最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而活着，才是生命的真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