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二题的散文

　　之一：九月深秋

　　四十二年前的农历九月二十，在你，是个特别的日子。那天，你出生。

　　那个深秋，你的诞生，父母的欢喜是一定的。从那个深秋开始，父母的忧伤，也是一定的。至今，他们什么都未曾跟你说起。然而，你明白。

　　从自己儿子的成长过程，你可以约略明白自己的成长过程。虽然年代不同，但是，情形大体一致。就是说，心理的旅程，惊人的相似。

　　那种熬煎，曾经叫你痛不欲生。如今，却再一次折磨到了你的儿子。

　　因此，你再一次深受熬煎。

　　欲罢不能。

　　四十二年。一个具有实际意义的概括。

　　你从孩提，走到少年，走到青年，现在，已是中年。你走过了四十二年人生；几乎人生的一半。

　　这个过程里，你欢喜过；你忧伤过。你拥有了许多经历——有的，与别人相同；有的，与别人不同。确实，你没有堂堂相貌，确实，你没有显赫文凭，确实，你没有腰缠万贯，因此，你没有耀目身份，因此，你身处社会底层。你就是一个小人物。很小很小的人物。这就是现实中的你。你无法逃避。捉襟见肘中你尴尬万分。你拼命去拥有阳光，空气，和水。你把一些别人视作无聊把戏的事情做得有声有色。你不想做个与别人相同的人。你不求飞黄腾达，你不求光宗耀祖；你只求安心。

　　安心。如此而已。

　　你收获一些小欢喜，小安慰，可它们又怎能抵挡得住现实中深重的窘迫与困顿！你满怀的激情与丰富的想象，一文不值，充其量能够“武装”你可笑的“自尊”。

　　父母生你前，不可能预知这一切；生你后，不可能希望这一切。可是，这一切，就那么实实在在来临。你只能接受。你把脑袋抬起，你把眼睛睁开，你确定无疑地承认吧——这就是你，现实中的小人物，可怜虫。

　　成为现在这样面目的你，你别无选择。一切似乎定数。那些足迹，非你，无法形成。

　　那些过眼烟云，就那么过去了，不是稍纵即逝，但是，也过去了。而源自心灵深处的历程，则把你和别人鲜明地区别开来。

　　虚伪地认识一些事情。虚荣地接受一些东西。内心，十分明白。可是真诚，它难得到来。

　　种种的界定，都不能说明问题。就是你自己，也无法深刻地认识自己，遑论他人。

　　实在说，在这个星球上，某一个体，真是无足轻重。你的来，你的走，都是一缕清风一样，来便来了，走便走了，没有什么值得记忆。而具体到这个个体，就全然不同。点点滴滴，都属于这个个体。无论深重的忧伤；无论真挚的欢喜。

　　的确，秋深了。生日的来临，却不能增添些许的欢喜。为什么？你无法说清。（2006.11.9.）

　　之二：想起那年中秋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

　　在这个中秋前夕，我终于提起笔来，写下我一直想跟你们说却没机会说的话。

　　爸爸妈妈，在咱家，一般没有写信的习惯。长这么大，我没有给你们二老写过一封信。不是不想写，的确是好像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咱离得不是太远，况且，也能够时不时回家见上一面。现在，电话、电脑的普及，写信更是显得老套了。但是，这就是不写信的理由么？

　　就是在今天，9月28日中午，我随手翻阅报纸，发现了许多情真意切的书信，其中，有儿女写给父母的，有父母写给子女的，有学生写给老师的……可以说人间情，天下情，尽在其中。翻着，读着，我渐渐陷入了沉思。

　　还记得那个80年代初的中秋么？亲爱的爸爸妈妈，那时，我刚上初中。当大病过一场的儿子我风尘仆仆从太原姥姥家乘坐火车走200里赶回咱临时租赁人家的家门时，即刻就被咱家那浓浓的节日气氛感染了。那时侯，爸爸正在院子里收拾，整个院落是那么干净利落；而妈妈，则正把打好的月饼仔细地分开，那些烤煳的，磨损的，都被一一挑拣出来，留待自家处理，送亲戚朋友邻居的，则要选那些精致漂亮的。妈妈只顾了挑选，全没注意到我走进院门。直到爸爸一抬头发现了我，唤我一声，妈妈才扬起了脸，笑意马上在妈妈脸庞上荡漾了开来。妈妈慌忙跑出家门，要扯我的手了，才觉察自己满手的月饼油，赶紧在围裙上擦一擦……至今，我仍然还能想起妈妈当时那略微羞涩的样子。那时，13岁的我很好奇，妈妈也会害羞？

　　那年的月饼，是我记忆里最香甜的月饼了。病过一场的我，仿佛要把生病时误下的好东西都要补着吃一遍似的，看见什么都觉得味美异常。

　　妈妈呀，儿子生来嘴拙，不会当面表达什么亲热的情感，但是，从你和爸爸那种欣喜的神态和热切的话语里，我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一种幸福，一种做儿子的幸福。也许是时间久了没有在家里，也许是病后初愈心情急需有情感的营养补充，我对那个中秋的记忆，竟然是如此深刻，如此清晰。

　　爸爸妈妈，一晃就三十多年过去了。已经年届不惑之年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也16岁了。在这个洋溢着浓浓温情和挚爱的中秋前夕，我想对你们说：你们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安享晚年了。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多地为儿女们的事情操心。要知道，你们的健康快乐，就是儿女们的福气快乐啊！爸爸，您因为身体的缘故，月饼不能多吃。我知道您本来非常爱吃月饼，这对您真是一种折磨。我也知道您会节制自己的。我相信您有这个毅力。

　　爸爸妈妈，希望这封信能够给你们带去一份欢喜，一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