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到,岑寂凝树梢抒情散文

　　烈士陵园里始终弥漫着肃穆的气息，多年未变。小学时的烈士陵园成为记忆，而记忆在今天又变得真实。似乎不论沙漏再怎么旋转，这里永远是时间的盲点。风过无声。

　　小学时的自己，一直羡慕烈士陵园里的墓碑上所刻有名字的人，他们以这样的方式为人们记住。他们在里面静静躺着，而我们在外面，为其默哀。我们排着队，在庄严的气氛中走到矗立着的碑像前，仰起头费力的读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然后听着老师在碑前冗长而烦闷的话语，渐渐不耐，转头看着道路两旁高大郁葱的树木，猜测树的年龄。

　　在荏苒的时光中懂得，躺在这里的人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换来了荣誉和年年的祭扫，也换来空茫的寂寞。冰冷的石碑下躺着的，是曾经年轻的躯体，在最辉煌的时刻，失却了生命。抚过石碑沉默锐利的棱角，有沉甸甸的感动。或许他们当时还在想着明天的事，可未必明天，就有以后。正如未必有希望就能成功，百分之百的数字，也只是几率而已。

　　"满衣血泪与尘埃，乱后还乡亦可哀。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突然想起高启的诗。他叹无人祭奠，而今我叹无人懂得。是否他们当时真的就准备好大义凛然的赴死？是否他们真的愿意葬在这里，受人们每年的祭扫？是否他们真的想要自己如此辉煌，受如此歌颂？

　　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成为英雄。自古有多少人向往那心随天外，漫看云卷云舒的日子，又有多少人被卷入世俗，失却那种向往自由的心境？终于，在战火中倒下，只留下残砖半瓦的痕迹，也只为让人们记住那时的自己，抛弃最初的梦想。又有多少人能真真正正的说一声无悔？仍有暗藏心底的怅惘。史铁生说，孩子，这是你的罪孽，亦是你的福祉。

　　我曾经迷惘，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他们抛却了故土，抛却了亲人，抛却了最初的梦想？失去如此多，却仍执意用生命去换取身后的荣耀。那个虚无的光环，难道就这样重要？

　　然而，所未曾了解的，是光环的背后。它的背后，是敌方嚣张猖狂的气焰，是敌军残暴无德的士兵；是国人的颠沛流离，是无数惶恐绝望的眼神……他们无可退却。为国，为民，为故乡，为亲人，为自己最初的梦想，除了奋勇向前，又如何能捍卫这一切？他们，将鲜血洒在祖国遍布阴霾的上空，以生命为祭品，灵魂为路基，爱为黏土，铺出意志的道路，引领着迷惘的，恐慌的，混乱的人们，来到那蓝天碧水的世界里。而他们消失在天尽头，带着尚未退却的欣慰笑容。世界一片阒静。

　　所臆测的一切，沉埋在冰冷肃穆的石碑下，凝结成历史浑浊深重的呼吸。他们在历史的尘埃里鲜活的存在着，在人们的心里成为敬佩与感慨。烈士是他们统一的名称，他们还拥有同样透明的灵魂。灵魂的内核，是爱。

　　每个人都应该有灵魂栖息的地方，而爱是方向。肃穆不是因为牺牲的悲壮，而是因为爱的凝重，让人摒住了呼吸。大爱无声，而这里，是时光永远的静河。